他咬咬牙狠狠心将整个身子斜着从被窝里挪将出来,然后又到堂屋里拿起里外都显得十分陈旧的暖壶给自己倒了半缸子温开水,他一口气喝下去之后心里才稍微感觉热乎了些。就着这个热乎劲他匆匆忙忙地出去上了一趟厕所,才又紧赶慢赶地跑回来,“哧溜”一下像个光腚猴子似的钻进早已经凉透了的被窝。她的被窝应该是温暖的带着淡淡香味的,可惜他现在进不去,如果有幸能进去的话那该是一件无比惬意的事情,他简直不能再想下去了,浑身都是大大小小的鸡皮疙瘩。
九点二十了,时间也被冻住了,无情的时间。
他挺着脖子倚靠着布满灰色印记的枕头上,努力把两个膀子缩在两头都已经很脏了的被窝里,只露出一只右手机械地把玩着手机,一遍遍地翻看着她以前发过来的条条短信,心里不断地冒出来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心潮澎湃、浮想联翩、想入非非、胡思乱想等等这些各具含义的词汇,此刻用在他身上好像都很合适,却又都不十分恰当。好像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一种语言能够精确地描摹出他那种混乱繁杂的千头万绪都莫名地纠缠在一起的内心世界。他应该是喜欢她的,而且是非常强烈的喜欢,可是这冰冷的鬼天气显然极大地消耗了他胸中的热情。他觉得她平时真应该吃得再好一点,再多一点,然后在形体上变得再丰满一点,如此这般才能让他在想着她的时候把自己身边的温度再提高一点。一想到自己火焰般的滚滚欲望居然连冬夜的寒冷都低挡不住,都要迅速地缴械投降,他很快就愤怒起来,痛恨自己的懦弱和无能,痛恨自己对残酷现实的妥协和对美好幻想的放弃与不相信。他很快就在自我臆造出来的汪洋大海里溺死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