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老人又问:“你走了多久了?”源告诉了他。他又问:“我的二儿子e怎么样了?”源告诉他时,他咕哝着,好像这是件牵肠挂肚的事。他心里总记挂着盛,他说:“在外国,盛用的钱太多了……”他发起愁来,直到源的话又重新振作起他的精神来,源说:“盛明年夏天回来,他告诉我的。”那个老人盯着图画看,画上的秀竹下有一个美人,他喃喃地说:“哦,噢,他说他会回来。”然后他想起了什么,突然骄傲地说:“你知道我儿子孟是个队长吗?”源微笑着说他知道。那个老人自豪地说:“是的。他现在是个非常了不起的队长,挣大钱了。有时候遇到麻烦,家里有个军人是件好事。我儿子孟,他现在高高在上了。他来看我,穿着像洋人穿的那种军装。他们告诉我,他皮带上有手枪。他靴跟上有马刺,我看到的。”
源保持着平静,想到在这些年里孟由一个亡命之徒变成了革命军中的一个队长,当时他父亲对他大喊大叫,现在他父亲为他感到自豪,源不禁微微地笑了。
两人谈话期间,那个老人总不自在,他不断地注意一些小礼节,就好像对待一个客人而不是一个侄子。他在身边小桌上的茶壶上摸索,好像要倒茶给源,源阻止了他;他又在怀里摸索着找烟斗让源抽烟,源终于觉察到他的伯父的确把他当作一个客人,那个老人正用困惑的昏花老眼看着他。最后老人说:“你不知怎的看上去像洋人,你的衣服和举止动作都让我觉得你像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