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只鹰俯冲下来。阴沉的天色使苍鹰的身形模糊,伟岸凶猛不易察觉,它盘旋而过。我竟觉得是他那日在船头邂逅的白鸥,那样温良的水鸟。
一只白鸥在外面叫着,蒋捷开始不知道这只鸟倾诉的对象是自己。这时船慢下来。船夫进舱来点亮了灯,蒋捷意识到天暗了。他问,走到哪里了?
答曰,到荆溪了。
哦,那便快到家了!蒋捷松了口气。他是宜兴人,荆溪就在宜兴。一路车船劳顿使得他急切地想返家。
落雪了,瞧着只怕一时半会儿走不了,船夫说。
家在咫尺却归不得——这倒是未曾料到。他皱了眉头,情绪一下子低落了许多,顺手揭开帘子,冷风扑面而来,水面上船影憧憧,蛰伏着不动,倒像是岸边的村舍。若船上生火做饭,炊烟袅袅,越发近得狠了。
他怀着某种莫名的伤感步向船头。看到铅云沉沉,冻雨打湿了船板。他由此想到的,不是归期被阻,而是人生的种种不得意,不得已。那只白鸥又对着他叫起来。他突然意识到——这小东西是在对我说话,它好像在问我,你逗留在此是否着急啊?他因这充满想象力的画面而微微发笑了。